這是很多天以來第一次見到關若男，兩人卻只是見面點了點頭算是打過招呼。

“走吧，股東在等著你。”關若男表現的像是什麽也沒發生一般，態度語氣都極為平靜。

“好。”顧曼君點了點頭，想問的話停在嘴邊，終究沒能問出口。

有關若男在場，交接儀式很順利，即使有人提出問題，也根本不用顧曼君說話，關若男一個眼神便能讓人閉嘴。

從今天開始，或者說從這一刻開始，顧氏便交到顧曼君的手中。在旁人喚顧曼君第一聲顧總時，顧曼君根本沒能反應過來。

會議結束，關若男主動提到和顧曼君一起吃個中飯，顧曼君沒有理由拒絕。

顧曼君跟在關若男的身後，走進公司樓下一間餐廳包間，推開門時便看到一個男人的背影，只一眼顧曼君便認出是穆卓昂。

推在門上的手停頓片刻，顧曼君思考數秒，才提步走了進去。

直到飯菜全部上來，三個人坐在一起卻沒人說一句話，氣氛異常尷尬。

顧曼君註意到穆卓昂臉色寡淡，似乎是大病一場，連那雙溫柔清亮的眼眸也變得沈靜許多。

“吃飯吧。”關若男開口說道，“我下午的飛機，不知道還會不會回南城，這場算是為我踐行。”

即使知道關若男會走，顧曼君也沒料到這一天來的這樣快，可是現在顧曼君連挽留的話都說不出口。

關若男端起面前的酒杯，“來，我們幹一杯，為了……”她的話有片刻的停頓，然後嘴角微勾，是一個嘲諷的弧度，“我們的友誼。”

穆卓昂沈默的端起酒杯，顧曼君也端起酒杯，三人仰喝下，都是一杯見底。

這場飯吃的很是心塞，沒人說話，穆卓昂冷清，顧曼君尷尬，只要關若男的臉上帶著神色，卻滿是嘲諷。

飯後，顧曼君看著關若男上車，她還是忍不住問道:“真的不會再回來了嗎？”

已經打開車門正準備上車的關若男停了下來，她幾步便走到顧曼君的身邊，張開雙臂抱住顧曼君，關若男的聲音在顧曼君的耳畔響起，“顧曼君，你保重。”

這是顧曼君第一次聽到關若男喊她的名字，或許也是最後一次。關若男喊過她顧小姐甚至顧總，喊顧曼君卻是在這樣一個場景下。

顧曼君瞬間淚目，她不想哭，卻控制不住自己的眼淚。她伸手回抱住關若男，說話的聲音極輕，卻也能讓關若男聽見，“關若男，你也保重。”

關若男最後看了眼站在一旁的穆卓昂的方向，微微笑了笑，沒有多餘的話，轉身上車離開。

只剩下顧曼君和穆卓昂兩個人。顧曼君無措的站在一邊，連擡頭看穆卓昂的勇氣都沒有。在她的記憶中，她總是在欠別人的，而她欠的最多的便是眼前的穆卓昂。

也許之間不懂，顧曼君以為回報穆卓昂的好，便是守在穆卓昂的身邊，但是經歷了這麽多事情之後，顧曼君意識到，緣分這東西經不起任何的折騰。

輕薄如紙的緣分，經不起任何的風吹雨打，任何一個錯過都會是一輩子的錯過。

“有時間陪我走走嗎？”穆卓昂開口說道，他的聲音中帶著絲絲沙啞，不像從前那樣，說話時都有著春風拂面的暖意。

“好。”顧曼君應道，她微微擡眼看向穆卓昂。穆卓昂的視線卻一直看向關若男車子離開的方向，眼神卻有些空洞，並不知道是不是在看著關若男。

兩人一前一後的向前走著，秋日的陽光帶著淺淺暖意，卻溫暖不了漸漸冰凍的心。

穆卓昂走在前面，顧曼君隨後，兩人不過幾步遠，卻如同有著天涯海角的距離。

顧曼君心裏有很多疑問，她並不知道關若男和穆卓昂有沒有結婚，即使很想知道，卻也無從問起。

就像穆老爺公開認顧曼君為幹女兒，卻沒有任何的儀式和形式，只是在眾人面前，顧曼君已經是穆老爺的幹女兒，顧曼君和穆卓昂之間是姑侄關系。

低頭向前的顧曼君沒有註意到前面的穆卓昂突然停下，她一下子撞在了穆卓昂的後背，嚇得馬上向後退了幾步。

“對不起。”顧曼君說道。

穆卓昂緩緩轉身，低頭看著顧曼君，這個他一直放在心裏的女人，心裏的疼痛突然蔓延開來。

“你難道沒有什麽要問我的嗎？”穆卓昂開口說道。他可以為顧曼君放棄一切，甚至不問回報的付出，只希望顧曼君能過的開心。

可是穆卓昂接受不了的是，顧曼君從來沒有將他放在心上，即使一個簡單的位置都沒有。難道只是因為陸景毅先認識她，還是因為陸景毅為她攔了子彈？

所有的一切，穆卓昂自認為他也可以為顧曼君做。

顧曼君仰著頭，白皙如玉的臉上一閃而過是痛苦的神色，最終將這種情緒深埋心底，面對穆卓昂微涼中帶著期待的眼神，顧曼君終究沒事不忍心。

“你和關若男結婚了？”

這問題一出，穆卓昂的臉上竟浮現可以稱之為笑意的東西，他的眼神中都仿佛閃著光亮，“你會在意嗎？你會在意我和誰結婚嗎？”

“穆卓昂，我希望你能幸福。”顧曼君說道，“如果你和關若男結婚了，我希望你可以和關若男好好的在一起，她說她喜歡你。”

“她不喜歡我！”穆卓昂的情緒有些許激動，眼神直勾勾的看著顧曼君，很是固執，“顧曼君，我只想知道你會在意嗎？在意我和誰結婚？”

這個答案對穆卓昂很重要，今天他一定要得到答案。

漫長的沈默之後，顧曼君點了點頭，她的語氣誠懇，“我在意，在意我的親人會不會幸福。”

此刻，越是誠懇的話越是傷人，可是顧曼君別無選擇。在她之前選擇出國時，她便已經決定，她配不上穆卓昂，也不值得穆卓昂付出這麽多。

“呵呵，”穆卓昂輕笑兩聲，撇開視線，面色也變得冷硬起來，“是啊，親人，現在你的輩分是我姑姑了，不是嗎？”

這才是穆卓昂一直最在意的事情，他在意顧曼君這樣輕易便答應爺爺的要求，因為他知道，顧曼君答應爺爺，便是在她和他之間劃下永遠不可能的道德界限。

穆卓昂一直都知道陸景毅活不久，所以他可以等，等顧曼君一點點放下對陸景毅的感情，對陸景毅的愧疚。

在顧曼君的未來裏，一定會有他穆卓昂。只是穆卓昂沒有想到，他和顧曼君會走到如此境地，而這一切都是顧曼君親自選的。

顧曼君沈默的看著穆卓昂，不再多說一句。穆卓昂一分鐘也沒法在待下去，提步便朝前方走去，將顧曼君留在原地。

感覺到穆卓昂越來越遠，顧曼君沒有回頭，她想，就這樣吧。有些事情，她還不起，便再也不必去還了。

淩晨一點，顧曼君被刺耳的手機鈴聲吵醒。她現在和林亭風住在酒店的總統套房，換了地方，顧曼君的睡眠質量更差，被電話吵醒時，她不過剛剛入睡半個小時。

“請問是顧曼君嗎？”電話裏傳來一個年輕男人的聲音，隱隱能聽見嘈雜的音樂聲。

“是，有什麽事情嗎？”顧曼君皺眉問道，她迷迷糊糊接通電話，還沒來得及看清來電。

“你朋友在我們這喝醉了，我看見他最新聯系人是你，便用他的手機給你打了電話，請問你現在有時間來接你朋友嗎？”

顧曼君在對方說話時已經清醒過來，她看了眼來電提醒，竟是穆卓昂的電話，她一下子徹底清醒過來。

“他現在在哪？”顧曼君趕緊從床上爬了起來，一邊穿衣服一邊記下電話裏對方說的位置。

來不及去考慮其他，顧曼君很擔心穆卓昂。在顧曼君記憶裏，穆卓昂絕不是喜歡喝酒的人，更沒有喝醉過。

等顧曼君打車趕到酒吧見到穆卓昂時，已經是淩晨兩點。這個時候是酒吧最熱鬧的時候，燈紅酒綠的環境讓顧曼君很不適應。

在看到醉倒在沙發上的穆卓昂時，顧曼君感覺到一顆心踏實的落地，她走了過去，“穆卓昂，你怎麽樣了？醒醒！”

見穆卓昂沒有絲毫反應，顧曼君只能伸手去推，一邊推一邊喊道，“穆卓昂，你醒醒！”

一旁的服務生也是剛剛打電話給顧曼君的人說道，“喊他沒用的，他喝的太多了。”

顧曼君看到桌子上七橫八豎的全是酒瓶，看上去至少有二十多瓶，吃驚的問道:“這全是他喝的？”

服務生點了點頭，“是的，已經喝到不省人事了。”

“你們這有解酒藥嗎？”

“不好意思，我們沒有。”服務生說道，“你趕緊帶他回去吧，再讓他喝下去沒準會出事。”

回去？回哪裏去？顧曼君自己都沒有家，更別說帶別人回家了。

顧曼君只好讓服務生背著穆卓昂去了附近的酒店，她給穆卓昂付酒錢時，特意給了服務生不少小費，算是感謝服務生給她打來電話。

看著躺在床上不省人事的穆卓昂，顧曼君疲憊的坐在一邊的椅子上，她真的不知道該如何是好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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